阿里文学 > 枪火武林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滟滟碧光

第一百七十九章 滟滟碧光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不朽凡人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是你!”

    激斗中,木仁脑海中灵光一闪,失声叫道:

    “你是那日陪着十方筠赶回家的二爷!”

    那日在小茶铺,木仁并没有看到二爷的模样,却听到了二爷说话,此刻叶二郎连连出声,终于让木仁想了起来。

    叶二郎似笑非笑,脸上表情古怪至极:

    “不错,我正是二爷!”

    尤弈棋道:

    “谁派你做的?”

    叶二郎笑得更厉害:

    “你自己想吧。”

    说着,叶二郎又向木仁攻过去。

    木仁架得几招,苦于铁尺太短,处处受制,心下不免有些焦躁,他见叶二郎的剑光尽在自己身前颤动,灵机一动,将铁尺粘住他长剑一带,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叶二郎左掌一挫迎上,两人掌心一碰,木仁顿觉一股大力从掌上传来。

    此时,尤弈棋的软剑已攻到叶二郎背后,叶二郎一侧身,右手将剑一抹,挡住软剑,左掌一分,已击在木仁胸口。

    木仁不及闪避,双目一闭,只得运气抵受,心知中此一掌不免重伤,不禁暗恨自己轻敌。

    尤弈棋长剑一挑,一剑刺下,那剑直没入柄,竟将叶二郎刺了个对穿!

    木仁睁眼一看,全身并无半点异状,只有叶二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正对着自己,一惊之下本能地一掌推出,叶二郎被他掌力震得飞将出去,重重撞在树上。

    尤弈棋急道:““没事吧?”

    木仁摇头:“我没事。”

    两人转头看着叶二郎,但见他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一物,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仿佛预见到什么极有意味的事情。

    “你们要找的东西……”

    说完,叶二郎手一软,那东西滑落到地上,很快便让流下的鲜血浸透了。

    “他那一掌为何引而不发?他若发力我必受重伤,他为何不拼个鱼死网破?”

    木仁边想边慢慢走过,拾起地上那物,原来是一枚同心结。

    那同心结是用朱红丝线结成,小巧玲珑,中间一块结成心形,周围是梅花五出,看得出打结的人很用心。

    虽然同心结被鲜血和泥水玷污成深褐色,但那穿梭纠缠的丝线,仿佛仍在无声地诉说着缠绵的情思。

    “这是女子常用之物,难道就是这小小的同心结,害死了这么多人?”

    木仁有些不相信。

    “就、就是它、大嫂、说它结得、好看,给、给我做、样子……”

    宝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无力地靠在门边,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再也支撑不住,倒地晕了过去。

    木仁抢过去扶住了她,连声呼唤:

    “宝音,宝音……”

    尤弈棋抓过宝音的手腕,把了把脉:

    “不妨事,她已无大碍,只是太虚弱了,还得好好将息才成。”

    远远有歌声传来:

    “你出一对鸡,他出一个鹅,闲快活……”

    尤弈棋道:

    “这老头喝醉了。”

    果然,火土光着头跌跌撞撞地进来了,一进门就嚷: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尤弈棋扶住他:

    “有何怪事?”

    火土醉眼惺松地看了看尤弈棋,嘿嘿笑起来:

    “你还没睡呢?来来来,陪老头我再干上两杯!”

    说着,火土就去拖尤弈棋,这时,他突然见到树下的叶二郎,酒一下子就醒了。

    火土走过去看了看叶二郎的尸身,回过头来沉声问道:

    “出了什么事?”

    说这话时,火土好似变了个人,一脸的正色。

    安顿好宝音的木仁刚好跨出房门,正迎上火土询问的目光,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

    尤弈棋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火土,他听完仰头看着房顶一言不发。

    尤弈棋道:

    “我惟一想不通的,是叶二郎为什么到这来?他明知不是我俩的对手,而且,他千辛万苦才拿到这同心结,为何又交到我们手中?若是他存心要给我们,当初又何必杀人夺结?”

    “哒哒哒”,火土的手指一下下敲击在桌面上,尤弈棋和木仁都看着他,一时间,屋内只有声声敲打,再也无人出声。

    木仁突然击掌大叫道:

    “我想到了!这元三郎既是筠竹山庄的人,此事分明与奸情有关。同心结乃女子赠人定情之物,这结定是十方筠赠予元三郎的。元三郎怕慕容世德得知奸情,便下手杀了她。谁知此物落在了小凤手中,他便杀了小凤,其后为掩盖罪行,更是连杀数人。”

    尤弈棋摇头道:

    “不对不对,若是如此,那日河岸上施放暗器的人又是谁?若一切是他所为,小凤大可将此事禀告慕容世德,为夫人报仇。我看杀十方筠的人,一定是山庄里地位相当重要的人。”

    火土不屑地扫了木仁一眼:

    “我平日看你像是个聪明人,倒没想到你头脑如此不清,难为你做了这些年狱曹了。”

    木仁面上有些挂不住,“嘿嘿”干笑了数声。

    火土问尤弈棋:

    “你心中有数了吗?”

    尤弈棋迟疑一下,点头道:

    “大致不差,只是尚有若干环节想不明白,此外也无有力的证据,再者……”

    火土道:

    “有难处?”

    尤弈棋点头:

    “此事干系甚大,我也无十分的把握。”

    火土再次抬头仰望屋顶,缓缓道:

    ““我给你们说两件怪事。”

    说完这句话,火土半晌没有做声,倒是屋外细细碎碎的雨点打在屋顶瓦面上,发出“沙沙”声响。

    尤弈棋二人没有催促,只得静静等候。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火土终于接着说道:

    “这第一件,大约是发生在半个多月前的一天。阮老头找到我,说是他侄子病了,让我去瞧瞧。我一去,见他这侄子虽然身着布衣,却掩不住一股尊贵之气。”

    说到此处,尤弈棋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

    “阮老头侄子说手臂痛得厉害,我见他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忙替他把脉。谁知一把之下,才发觉此事古怪得紧。

    “他脉象甚是平和,并无异常,而且脉象显示此人内力浑厚,非比常人,何以竟呼痛到如此地步。”

    “我问他此病因何而起,他指给我看左臂上一处,只说那里如火烧一般,执意要我将此处剜去。我见那处平整光滑,并无半点受伤溃烂,不欲动手。”

    “他见我迟迟不动手,摸出一柄匕首,往臂上就是一扎,顿时鲜血直喷而出,溅得桌上都是。”

    “我见情形不对,怕他伤及臂骨,忙替他切除了那块臂肉。他面无惧色,一边看我施术,一边指点位置。”

    “待得我替他包扎完毕,他竟面露笑容,连声称谢。虽与他交谈不多,我只觉得此人学问见识非比寻常,显是极有身份之人。”

    尤弈棋和木仁对视一眼,均现出迷惑之色。

    尤弈棋更是紧锁眉头,茫然若失。

    “今晚阮老头拉我去,说是他侄子病又犯了,我一过去,果然又是那人。这次他更痛得全身发颤,右手五指竟抠入桌面。”

    “他说上次那处又发作起来,让我再给他剜去一次臂肉。我检查伤情,看他伤口已近痊愈,新肉已生,情况良好。他却反复说疼痛难忍,我见他实在难受,只好再替他割去了新肉。”

    “这次他道了谢,却依然愁容满面,问我是否还会发作。我无法作答,他苦笑一下,便离去了。”

    火土说完这事,端起桌上一碗茶,喝了几口。

    木仁不解道:

    “这个人到底是谁?竟如此神秘。”

    尤弈棋却不说话,只是呆呆发愣。

    此时雨点已住,窗外树影婆娑,凉风习习,远处传来数声犬吠,转眼又归于寂静,屋内一灯如豆,灯下三人对坐。

    火土歇了歇,又缓缓道:

    “这第二件事情,是发生在十八年前。”

    火土的语调更缓,似在慢慢回忆:

    “一天,有个人送来了一个重伤垂危的病人到我这里,这伤者身上共大小二十三处伤口,最重的一处在头上,这头上的刀伤若是再深入一分,只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这些伤倒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他的伤口全都未经仔细处理,只是草草包扎,已经开始腐坏,流出了脓水。”

    “病人全身如火烫一般,只剩下一口气。我从未见过如此重的伤势,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这一医,便是整整三个月!”

    “我用尽千方百计,一连写了七十二张方子,又亲自上山采集这山上独有的‘活命草’,总算从阎王那里抢回了这条命。”

    “此人命虽保住了,却还是不能下床,于是又在我这里呆了一年多,才慢慢恢复了元气,我和他也渐渐成了朋友。此人姓赵,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是筠竹山庄的人。”

    木仁惊得跳起来:

    “阮百招!原来是你救了他的性命。”

    火土点头:

    “当年阳关一战,阮百招凭了轻功过人,再加上慕容绝施等人拼死掩护,终于得以脱身回到山庄报讯。只是阳关距此数千里之遥,他伤势拖延太久,这才差一点送了命。他养好伤后,就随慕容世德远赴大漠报仇去了。”

    尤弈棋突道:

    “阮百招可就是那阮老头?”

    火土微笑称许道:

    “正是。他辅佐慕容世德整顿山庄,重树威名后,于五年前退隐于此地,和我就成了一对快活老头了。”

    尤弈棋笑道:

    “我也是从那道脸上的伤痕才想到是他。”

    火土脸色沉重,看着尤弈棋道:

    “阮百招此人因建有奇功,在山庄很有威望,你要想动山庄的什么人,可以请他出山。此人生性耿直,颇有正义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说到这,火土顿了顿,“呵呵”笑了数声,这一笑,便又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在小老头:

    “我的怪事已经说完,该去睡觉了。你们想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去吧。”

    火土走后,木仁问尤弈棋:

    “若不是元三郎,那谁才是真凶?”

    尤弈棋拿起那个同心结,翻来覆去地看着:

    “此人是谁我心中已有眉目,只是尚无证据,你先去歇着吧,我再想想。”

    木仁道:

    “这同心结这么小,能藏下什么东西?难道还会告诉你凶手是谁不成。”

    尤弈棋闭上眼睛,将同心结紧紧握在手心道:

    “它会告诉我,它看到了所有事,每一根丝线都会说话!”

    这一晚,木仁醒来好几次,都看到尤弈棋坐在油灯下,面前放着那同心结,脸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神情。

    雨后的清晨总是格外清新,窗外小鸟很早就开始了“叽叽喳喳”的鸣叫,天空如水洗过一般澄净,绯红的朝霞缀在天边。

    有人从门外走过,和火土打着招呼,唠着家常,木仁听着,感受到一种和谐的宁静,他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火土喜欢住在这里了。

    尤弈棋一夜都没有睡,木仁醒来时,他已经不见了。

    宝音的伤势已经完全稳定下来,这让木仁很高兴,在这样一个早晨,他心情舒畅得直欲放声长啸。

    尤弈棋走进了院子,走得很慢,但很踏实,他面色稍微有些憔悴,眼睛却在闪闪发光,走到木仁面前,说到:

    “我要去筠竹山庄。”

    木仁怔了怔,顿时了悟:

    “你找到证据了?”

    “我要去找慕容世德,为十方筠讨回一个公道。”

    尤弈棋缓缓点头,他盯着木仁的眼睛:

    “你呢?”

    木仁没有回答,转身回屋去了,等他出来时,腰上已经挂上了一把刀。

    尤弈棋笑了,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你从来不用刀的。”

    木仁也笑了:

    “我的名字是木仁,木头的木。”

    尤弈棋将软剑从腰间解了下来,对火土说道:

    “老头,我们走了。”

    火土知道他要动真格了,微笑着点头:

    “好孩子,去吧。”

    木仁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

    “老头,我妹妹可交给你了。若是……”

    木仁没有把话说完。

    火土还是点头微笑,直到他俩走出院子,这才长叹了一声。

    门外站着一人,脸上刀疤赫然,正是阮百招。

    尤弈棋对木仁道:

    “阮前辈已答应和我们一道去。”

    阮百招面色肃然:

    “不管是山庄何人犯事,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尤弈棋一行到达筠竹山庄之时已近黄昏,夕阳中的山庄,罩上一层金色光芒。

    阮百招对山庄了若指掌,所以他只是让毕恭毕敬的贾大鸿去通报了慕容世德,便不再理会他,径直领着海周二人来到了箐竹楼。

    慕容世德还是一身白衣,立在窗前望着外面,仿佛从上次尤弈棋二人来过后就一直没有移动过。

    从窗口看出去,一排修竹在寒风中轻轻摆动,大白鹅搅动了水面,小池中的冬莲已经盛开,悄悄散发着芬芳的气息。

    待慕容世德回过身来,尤弈棋和木仁都吃了一惊,眼前这人与他们上次见到的慕容世德判若两人。

    可这个人明明就是慕容世德,一样的玉树临风,一样的潇洒脱俗,只是,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死去了,眼中全是空白,没有一丝活力。

    如果说,上次尤弈棋看到的是一个伤心的丈夫,这次见到的就是一个心死的男人。

    慕容世德苦涩地笑了笑:

    “木大人,你是来找我的吧?”

    木仁没有答话,尤弈棋却上前一步道:

    “慕容庄主,我们来找你所为何事,庄主你应该略有所知吧?”

    慕容世德把目光移向他:

    “你是叫尤弈棋吧?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尤弈棋毫不退缩地盯着他:

    “庄主,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尊夫人被害一事。”

    慕容世德面上表情丝毫不变,从桌上拿起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枝青竹棒,棍身细长,弯如碧蛇。

    他将碧蛇棍举至夕阳下,通体翡翠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映在墙上仿佛一排排筠竹。。

    慕容世德仿佛在自言自语:

    “筠竹千年老不死,长伴神娥盖江水。这枝青竹棒便是碧蛇棍,筠竹山庄因此得名。尤弈棋,你刚才说什么?”

    尤弈棋再上一步,沉声道

    “慕容夫人是给人害死的。”

    慕容世德不停变换着碧蛇棍的方位,让棍身发出滟滟碧光,他头也不抬:

    “哦?是谁?”

    尤弈棋吐出了一个字:

    “你!”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木仁下意识地握住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