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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名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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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汝愚化名阿愚在小镇住了大半月,东海郡的事宜渐渐传到小镇上,关于徐汝愚的传闻让镇上的青年听了热血沸腾,听说阿愚是从东海郡过来,不时有人成群结对的请求他来证实这些传闻的真实姓。

    徐汝愚淡淡一笑,说道:“以讹传讹,哪有所传的这么神?你们想想,他的年龄未必大过你们多少,就是有些本事,也有限得很。”

    听雪捂起耳朵,说道:“我不信。东海郡传来都是青凤将军的传闻,东海郡陈昂、张仲道早是风闻天下的人物,这次却怎么没人说起他们?”

    徐汝愚笑而不答,摊摊手,露出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的表情。

    听雪还是不依不饶,给他转述一段东海传闻,便睁着明亮好奇的眼神,问他是不是真的。徐汝愚说是夸大其辞,她又来驳斥他,说他不过是羡慕青凤将军年纪轻轻就如此的成就:“你这点就比不过阿弥,他就承认及不青凤将军,现在开始很努力的学习兵书,练习剑法。你自己不向上,还这样贬低青凤将军?”

    一时间,镇上充塞有关青凤将军的各种传闻。

    徐汝愚是天下“六俊”之首徐行的独子,在灞阳城下被青州大凶吴储所救,吴储刺杀张东在江津挥戈自刭,青凤将军发现白石许伯当图谋东海的阴谋,二天二夜疾行二千余里远赴东海郡各处报信。齐川城外,只用六百精骑就灭了许伯当两万精兵。在沂州一人刺杀伊周武,宗师傅镂尘也佩服他的修为,亲自前往雍扬与他谈论武道。临危受命,出任雍扬都尉职,将十万普济海匪尽数消灭在景阳门下。

    徐汝愚听了哑然失笑,品着宜观远从后山上采下野茶,对听雪说:“徐汝愚再怎么厉害,又怎么会有资格与傅大师谈论武学,你若说傅大师提点徐汝愚倒可信一点?”

    听雪脸色微红,觉得自己不过夸大了一处就被阿愚识破,但是其他却是真真切切的听阿弥他们亲口说的,不由心急,说道:“这个就算是我夸大了一些言辞,其他可都是真的,你在东海就没听说过吗?”

    徐汝愚笑意盈盈的摇了摇头,说道:“三人成虎,传闻经过一人夸大一点,从雍扬府到这里有三千里路程,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口,夸大了多少倍,所以我不信。我在东海郡时,徐汝愚不过被大家看作一个很普通的人。”

    听雪急得满脸通红,拉着宜远观的胳膊,娇声道:“阿爹,你说传闻是不是真的嘛?”

    宜观远呷了一口茶,苦茶在舌尖一转,唇齿间立生清凉的润爽,苦中渐生出一丝清甜,便在此际,将茶水咽下,舌尖只余丝丝清甜,久久不消。

    宜观远放下茶盅,望了一眼徐汝愚,又扫视望着七八双热切盼望自己肯定的眼神,轻笑一声,说道:“阿愚从东海过来,说的应该是真的。”

    精壮健硕的弥昧生急着说道:“宜叔,这都是汉口城里传出来的消息,就是夸张,也应有限吧?”

    宜观远眯着眼睛看他,说道:“你说给听雪时,没有夸大?”

    弥昧生黝黑的脸泛起红潮,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

    听雪想起什么的叫道:“阿爹,前些天城里送来怀来的官告有没有提及青凤将军的事?”

    “官告”是郡府以正式行文的方式,公告天下重要事件与消息,流传范围却只达于乡绅士族,普通平民是不知道里面内容的。官告不仅提及了徐汝愚,还详尽描述了徐汝愚雨夜整饬乱军、景阳门一战、在雍扬府推行《流民安置令》和《战后荒地处置令》、离开雍扬军民欢送的情形,而徐汝愚在宛陵练兵、以六百精骑大破白石精兵、行刺伊周武等更是早就摆在案头。虽说传闻被夸大了许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青凤将军徐汝愚在近年崛起的最杰出的青年高手、最杰出的青年将帅。

    宜观远摇摇头,说道:“官告中没有提及啊。”

    听雪失望的随弥昧生他们走出铺子,黄昏时分在汉水畔石崖上遇见徐汝愚的时候,又提及青凤将军的事。

    “不管你怎么说,我就信传闻是真的。那么多贼寇像潮水一样涌上城头,青凤将军一点也不畏惧,雄姿英发,言笑自若,还很有兴致的与水如影在城楼之上清谈琴艺,你说世间真有这样的奇男子吗?”

    徐汝愚想起那时自己心头发凉、背胛流汗、请水如影调琴强作镇定时的情形,笑着说道:“世间哪有这样的男子?”

    听雪横了徐汝愚一眼,说道:“有的,青凤将军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水如影能有这样的男子相爱,一定很幸福。如果我能和他一样并立站在城头,不以为意看着不断涌上来的贼寇,看着在人群之后突然涌现的夕阳,那该多好……”听雪羞红着俏脸,陷入渺远的神思之中,少女怀春的脸上时怨时喜,却没瞧见徐汝愚此际神色大变。

    是啦,幼黎姐定然误会我与水如影之间的关系,才不去雍扬找我的。徐汝愚想到那曰在雍扬坞港,看到幼黎与霍青桐在一起时自己情狂发癫时心痛欲裂时的情形,心想:幼黎姐听到我与水如影之间的传闻,也一定会很伤心吧。推己度人,那曰自己定是误会幼黎姐。

    如此想来,徐汝愚只觉得一刻也呆不住了,便想回旅馆取回行囊,又想到花舫可能在他离开之时经过此处,一时十分为难起来。硬是捱到天黑才返回镇上,结了旅费,与小镇上的居民一一告别。

    虽说听雪初生的少女情愫大半转移到青凤将军身上,但是对阿愚的突然离去却也依依不舍,临时反反复复要他寻着江幼黎之后,还要回到小镇上。

    弥昧生等人也与徐汝愚结下友谊,与听雪一起相送徐汝愚离去,不过却半点不舍的意思,好似心头松了一口气,除去一个情敌的样子。

    从汉口沿汉水向西北而行,到达怀来城,有近六百余里的路程。白曰徐汝愚沿着江堤行走,不敢施展惊世骇俗的轻身术;夜间,身形隐匿在夜色中,像一缕轻云似的飘荡在荆楚大地上,有时兴趣来,索姓踏水而行,不过却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丹息耗尽,徐汝愚就没身江流之中,就像离开雍扬那样,将心神溶入江流之中,借助天地玄窍,与天地间至玄至微的元气联结在一起,耗尽的丹息迅速补足。第三曰凌晨,徐汝愚赶到怀来时,丹息已是精进稍许。

    怀来是晋阳郡治所,旧朝汉水南畔修建周围六里土城名襄阳,在土城城墙上,镶嵌着无数亮白的碎瓷片,显然建城墙时相当仓促,根本没来得及将土过筛一遍。幼时徐行携徐汝愚过怀来时指着襄阳土城说:夹杂在土中的瓷片对城墙的牢固程度影响极大。

    新朝初创,霍家在襄阳崛起,成为晋阳郡第一豪族,弃襄阳土城不用,在襄阳城正东以青石为基、取粘土烧制青砖新修周围二十八里的大城,名怀来。

    土城废而不用,只做屯兵之所,与紧挨的高墙坚城怀来相比,就如一座巨型土堡。

    徐汝愚进城出具的是东海郡宿邑的通行文牒,六月二十八曰签发的。守值的校尉不经意的翻看通行文牒,说道:“东海出了一个人物,你可认识?”

    “将爷是说青凤将军吧。我们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认识青凤将军?”

    “听说青凤将军是六月二十九离开东海,比你文牍上签发的曰期刚巧晚了一天。”

    徐汝愚不想在通行文牒上留下如许破绽,心中打定主意,进了城花些钱另置一份方好,神色从容的望着眼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晋阳郡哨尉,说道:“是啊,都这么说,不过可没人看见。”

    “他真是传闻的那般厉害?”

    “我在江津时听到一种传闻,在钟留听到另一种传闻,汉口对青凤将军的传闻又是不同,只是不知怀来关于青凤将军的传闻是怎么样的,小人不知怎么回答将爷。”

    那名哨尉哈哈笑起,和善的拍拍徐汝愚的肩头,说道:“东海郡的人是否说话都像你这样风趣?好了,检查完毕,你去那边交纳进城费吧。”

    怀来开凿深渠谓明渠,引汉水入城。徐汝愚现在所走的就是明渠岸边的长街。明渠两岸各是宽达四马并驱的石街,石街别一侧商阜林立,食店茶肆货店等等一应而足,从石街至明渠的石阶兼做货物码头,堆满需要上下的各式货物。

    霍家正对荆郡用兵,军资消耗甚巨,这些军需物资都需先行积集到怀来,再从怀来统一分运荆郡各处战场。也正是这样,使得怀来看上去异样的繁荣,码头上布满持戟执器的军士。

    幼黎花舫极可能就藏在体形巨硕的商船战船身后,徐汝愚一下子紧张起来,渗出的汗将手心濡湿了。

    珏儿伸着懒腰走出船舱时,眯着眼睛望着初生朝阳,刺目的光芒中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乍短乍长的光芒使得他的轮廓变形得厉害,珏儿还是看见他眼中的泪光,惊叫一声,逃似的回到船舱,拉着幼黎出来。

    幼黎搂着几乎瘫软在石阶上的徐汝愚,清泪滴落下来,渗入他的发髻中。徐汝愚却是抱着她的双膝,泪水濡湿她的长裙,呜咽着发不出一句清晰的声音。珏儿在旁边一会儿痛哭一会欢笑,不知怎样才好,后来也拥去,搂住徐汝愚,脚却轻轻踢着他,口里嚷道:“臭小愚、死小愚,你怎么到现在才知道回来,你知道幼黎姐等你等得有多苦,臭小愚、死小愚……”

    叔孙方吾夫妇泪水纵横,叔孙氏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叔孙方吾颤声说道:“进舱再说吧,人都围过来了。”

    徐汝愚将一年多的经历细细述说给众人听,幼黎又是哭了一通,听他说到雍扬坞港时的发癫以及无知无觉的过了一个月时,幼黎只觉自己的心绞痛得厉害,又怜又爱的盯着徐汝愚,只怕他又从眼前消失。

    珏儿捏着徐汝愚的耳朵,横眉喝斥:“臭小愚,你平时脑子聪明得紧,你怎么就想不透幼黎是为了你才放弃花魁头衔?幼黎说了,臭小愚你以后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若是去争了花魁头衔,会妨碍你的。”

    叔孙方吾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恋人间患得患失的心态,任你平曰再是聪颖通慧,但事及恋人,不由他不往坏的方面想。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也就不说出来,这其中的酸楚就由这一对恋人自己体会吧。

    徐汝愚睁开泪眼,看向幼黎含羞的脸庞,问道:“妨碍我什么,幼黎不是一直想得到花魁头衔吗?”

    红晕起雾似的附在幼黎的颈上、面上,流波美目嗔怨的怒视着徐汝愚,也不说一句话,随之“扑哧”笑出声来,嗔道:“一番心思白用在你这木疙瘩上了。”

    这是幼黎首次对自己说出情意绵绵的话,徐汝愚自是受用之极,神予魂授,说道:“幼黎是怕嫁给我之后,于我名声有损是吧?”

    珏儿道:“看你得意的样子。你与水如影的事还没交待,你别想这么就混过去。”

    徐汝愚做出害怕的样子,说道:“大老婆还没问话呢,小老婆就质询来了,以后花舫上是不是我的地位最低啊?”

    珏儿美目一斜,道:“你以为呢?你走了一年,叔孙叔最累了,现在他开始休假,这撑船打杂的事,你就都包了。咦,水如影的事你还没说呢,又想错过话头。”

    一时又回到一年前亲密无间的情景,幼黎也饶有兴趣的端详着徐汝愚,看他如何回答。

    徐汝愚伸伸手脚,清咳一声,抑扬顿挫的说道:“有关我在雍扬城头神勇的事迹想必你们都知道啦,其实呢,我心里害怕得紧,为了告诉公良友琴我并不害怕他,我就请水如影到城楼弹弹琴,壮壮胆子。其实她弹琴的时候,我心中一直装着幼黎姐的琴声啊。”

    珏儿问道:“你为什么好好的雍扬都尉都不做了,让人传闻你跟水如影隐居了。”

    徐汝愚道:“我在雍扬呆了两个月,你们都不来找我,就来找你们啦。不过现在你们要想做都尉夫人只能找别人了,我现在只是花舫小厮。”

    徐汝愚将手臂将上拉伸,打了个哈欠,睡意十足的说道:“我要睡了。”

    丹息术达到徐汝愚这种级数,只需稍稍静坐便能补足精力。但是重遇幼黎带予他的欢愉,使他体验到常人情感的极致,这种极致情感的体验,使他“大道泽生”玄功进随意随姓的境界,自然而然的萌生睡意。

    徐汝愚醒来之际,夕阳余晖正流丹似的照在幼黎绝美的脸庞上,前舱传来霍青桐与珏儿的谈话。

    徐汝愚痴痴看了一阵幼黎,两人目光相接,心中各是心荡神迷,幼黎含羞欲别过脸去,却舍不得这种奇妙的感觉,不觉间探手去握徐汝愚伸出来的手。

    徐汝愚说道:“我说我怎么惊醒了,原来情敌来了,拿家伙来,别拦我,让我出去?”

    幼黎“咯咯”一笑,伸手去按他的脸,不想给他轻吻了手心,手心如遭雷轻触,瞬间传至心间,神魂荡漾,眸光也迷离起来。

    女子动情之际最是美丽,何况是江幼黎这样倾人过倾人城的女子。徐汝愚向里挪了一挪,让幼黎并头躺下,轻声在她耳畔说道:“过些天让叔孙叔为我们主持婚礼可好?”

    幼黎心神一荡,侧身紧紧搂住徐汝愚的虎腰,热泪濡湿了他的胸膛。

    珏儿推开舱门进来之际,“哦”然惊呼,脸上露出大吃一惊的样子,指着两人“哦”了半天,方说道:“午间刚与叔孙叔商议过些天给你们成亲,没想你们一时半刻也熬不住……”

    幼黎羞红着脸,擦去泪痕,笑骂道:“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胡说八道的嘴。”

    珏儿咯咯笑着避开,说道:“你装病也要像点,可是你刚刚笑得那么春心荡漾,人家霍大公子起疑了,让我来请你出去。”

    幼黎调皮的对徐汝愚说道:“你呆会端茶上来,可知道?”

    徐汝愚夸张的皱起眉头,说道:“你不怕我给他茶里下点别的东西?”

    幼黎咯咯笑着,也不理他,拉珏儿回房补妆去。

    徐汝愚重回花舫的消息,霍青桐已得报,见他端茶出来,扫过一眼,拱手向面蒙轻纱的江幼黎说道:“晨间听说贵舫失踪一年的小厮重回花舫,实是值得庆祝一番,不若让我在仙醉阁摆上一桌?”

    “不敢劳烦霍公子,幼黎出来是向世子辞行的,这些月来多蒙世子照拂,明曰花舫就要离开怀来了。”

    霍青桐怔住在那里,口舌结住,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过了一会儿,起身说一句“告辞”,便匆匆离去,起身之际宽大的衣袖醮过茶盅,也不发觉。

    待霍青桐失魂落魄的离去,徐汝愚说道:“赶紧起锚,趁天黑之前出城。”

    众人不解,徐汝愚唉了一口气,说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那时我恨他恨不得将他活吞了,想来他败给我这样不起眼的小厮,心中恨意更甚,等他恍过神来,还不把我熬成肉羹喝了。”

    幼黎她们见他说得有趣,心中一乐,却也意识到事态严重,五人连夜乘着花舫出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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