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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山中老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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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老师来了,方老头也没有那么别扭了,吃过晚饭,大家一起坐在院子里,听方老头继续讲他的传奇故事。

    何水凝从空间里端出了一盆又脆又甜的大枣,给大家当零食。今晚的天气很好,无风无雨,月光如水一般,倾斜在这一方小院,给这里的每一件物事,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秋虫啾啾,在暗中吟唱,院子旁边的果树下,有过滤的月光,投下的斑驳影子,和着秋虫的歌声,如诗,如梦,让人想起逝如流水的岁岁年年。

    方老头喝了一口茶,讲到:

    主人家得了宝贝儿子,高兴的不得了,又烧香又祭祖的,雪过之后,大摆了三天宴席。青云观的那个道士几次三番要走,都被主人家强烈挽留下来,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有一天,主人家邀请道士喝酒,我和另外一个人在外面伺候。两人喝的酩酊大醉,那道士实在是糊涂了,便吹嘘起自己的医术来,他说,他的医术,传自药王孙思邈,他身上便有一本《孙思邈医案》,是他的不传之秘,他一生行医,靠的就是这个。

    我这个人耳朵特别好使,一般几米之内的声音,我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但是我从来也没有跟人说过,怕招人家猜忌。现在道士说话,虽然隔着墙,我还是听得很清楚。他这样一说,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更是支起了耳朵,站在那里听墙角。

    主人家的声音非常激动,他大大的夸赞道士,把他捧到了天上,道士更是晕陶陶的,什么都往外倒。主人家问,我能不能观赏观赏这本书,那道士就从怀里拿出了那本医书,给他看。这个时候,我忽然起了一个非常不妙的预感。我想起了几次不经意间,偷窥到主人家看道士的眼神,十分的阴戾,当时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主人家把书还给道士,两人继续喝酒,过了一会儿,道士终于醉倒了。主人家喊了一声,叫人过去伺候,这个时候,我忽然福至心灵,对另外一个伺候的说,我肚子疼,要去茅厕,就捂着肚子赶紧溜了,另外一个人摇摇头,只好自己一人进去伺候。

    我一晚上都没有回来,第二天,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切那么平静,但其实已经发生了,那个道士和我的另一个同伴不见了!我吓得紧闭嘴巴,什么也不敢说!我分析,其实道士看了女主人的身体,主人家早就有杀心,只不过一直在犹豫不决,毕竟他救了他老婆和儿子,但是当他听到《孙思邈医案》的时候,见宝起意,终于将道士给杀了!

    我偷偷摸摸的躲在一个腌咸菜的仓库里,寻思自己是跑掉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如果我跑了,又得过上流浪的生活,几番思量,我还是不想跑。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我说过,我的耳朵很灵,这个声音是从仓库角落的地窖里发出的,这里是个废弃的地窖,已经几十年没有人用过了!

    我犹豫了一下,就赶快扒开地窖,下去把里面的人拖上来,一看,艾玛,是那个道士!他头上挨了一闷棍,血淋淋的,起了好大一个包,估计当时是死过去了!当然如果没有我救他,几天之后他在里面也得饿死!我又下了一趟地窖,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尸体,是我那个同伴的!我心里真是发寒,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对于主人家来说,简直如同草芥!

    我等天黑透了,偷偷将他背回了道观,找了个地方把他藏了起来。万家在当地很有势力,一旦知道他没死,估计还得再杀他一回。

    我回到万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这么过了两天,这天夜里,我正准备上床休息,我的相好丫环小翠慌慌张张的偷偷跑过来道:“方大哥,赶快跑吧,我听到主人家对太太说,要杀了你,不能留后患!”然后她就跑走了!

    这小翠,心眼儿好,人也好看,我和她两人心里都有意,已经私定了终身,只等我再大一些,赚些钱,就准备告知主人家,娶了她的。我一听她这么一说,从床上翻起来,收拾一下就要赶紧跑,谁知道那边管家带着人已经把门给堵了!

    管家把我绑起来,根本不容我辩解,上来就是一顿鞭子,接着,在外面野地里挖了个坑,把我活埋了!

    你不知道,生生被活埋的滋味!当我感到一铲子一铲子的土浇在我身上,渐渐陷入黑暗,那种窒息那种悲愤那种绝望!我被绑着,嘴也给堵着,没有了空气,无法呼吸,只能像一条狗一样卑贱的死去!

    也不知时间长短,我感到有人使劲打我的脸,睁眼一看,是小翠!原来她偷偷跟随管家过来,等他们走了,马上把我挖了出来!小翠给我解开绳子,递给我一个小包袱,道声保重,就赶紧离开了!我知道她还有家人,也是不敢跑的!

    我爬了起来,到青云观找到了道士,两个人商量着,这个地方不能呆了,赶快想办法出城!不过道士没有银钱,我更是穷光蛋,我想起来小翠给我的小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孙思邈医案》和十两银子!这银子,是小翠从小到大,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一文钱一文钱攒下来的,现在都给了我!

    道士大喜,《孙思邈医案》本就是他的,被主人家抢走了,现在小翠又给偷了回来。我说,既然要走,得带上小翠,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认定的女人,道士也同意了。

    到了晚上,我们潜回万家,去了小翠的房间,却看见,却看见,小翠吊死在房梁上!我整个人都蒙了!如遭雷劈!道士走过去解下小翠,看看道,是被人勒死的,后又吊在了房梁上!

    我当时愤怒无比,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我一定要报仇!道士也是愤恨无比,他连夜配了一副米药,洒在了院子里的井水中,第二天我们再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被迷昏了。我走到主人的房间,把主人家和他女主人一起勒死,吊在了房梁上!

    道士还要再杀小少爷,我说算了,这小婴儿又没有罪过,作恶的都是大人,道士叹了一口气,说我心太软,将来要吃亏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一刀子捅在了那孩子的心窝里!

    这时候我看着道士,也是无限恐惧,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更没有杀过一家三口,连个刚出生的孩子也没衣服放过!道士一把火,将万家主宅烧了个精光,旁人只道,万家是走了水全家烧死了,其实却是我们杀的!

    不过这个地方我们也不能呆了,我和道士从此远走他乡,他收了我为徒弟,把一身的医术全部教给了我,后来,我也是靠这个混上一口饭吃。不过我紧紧记着以前的教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从来不敢透露《孙思邈医案》的丁点儿消息。

    后来我年纪大了,性子又不好,找了个老婆也被我骂跑了,就干脆在下泉村隐居起来,不再行医,不问世事,吃喝等死就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忽然有人盛传我有秘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渐渐有人找上门来讨要,都被我骂走了!可是上个月,竟然有人威逼我,我坚决不给,他们,嘿嘿,我就成了这副模样。

    方老头停下声音,四周陷入一片静寂。仿佛被他拽入了遥远的时空,共同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伤心往事。

    沈云鹏率先打破寂静:“这个云市的万汉杰,和你以前的主人家有没有关系?”

    方老头摇摇头:“我也不知,他们只提秘方,没有提到《孙思邈医案》。”

    沈云鹏点点头,那也要小心了。他说:“现在我们家人越来越多,我看应该盖房子了。毕竟这是我们共同的家园,今天我会拿出图纸,明天动工。”

    众人点头同意。这个老房子共三间,客厅,旁边两侧厢房。何水凝和庄老师住一间,方老头一人占一间,几个年轻的就在客厅打地铺,十分不方便。

    庄老师有些歉然:“要不我还是回学校住好了,总是打搅你们!”

    方老头忙说:“不打搅不打搅!你千万别走,有你在最好了!”

    众人:“……”您老人家算哪根葱啊!

    沈云鹏黑眸闪闪:“庄老师,您是我们的家人,千万不要再说什么打搅不打搅的话。我们倒是有一件事请您帮忙。”

    “什么事?”

    “咱们明天不是盖房子吗,学校里有空闲的房子,我们把方爷爷也送到学校去,您帮我们照顾两天。”

    庄老师有些犹豫,毕竟男女有别,她有些不好意思。

    梁小胖咳嗽一声,方老头立刻哭丧着脸道:“庄老师,您是嫌弃我吧,也是,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两袖清风,现在又被人打断了腿,呜呜,您还是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呆着吧!”

    庄老师忙道:“不是不是,是……”

    “那您一定是嫌我杀过人了?呜呜,我真后悔,为什么当时那样做,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您千万别管我!”使劲儿挤眼泪,可惜就掉出来两滴!

    庄老师连连摆手:“我没有,我不是,当时那种情况,唉,他们家也是作恶太深!方先生,我自己也经历过苦难,我不会嫌弃你的。好吧,我来照顾你好了。”没奈何只好答应。

    小鱼儿道:“还有一件事,沈大哥,我想将后山山谷的泉水引到丙子村来,这个图纸你一块儿设计吧!”

    沈云鹏点点头:“那明天一起上后山勘察地形!引泉水这件事太大,光靠咱们不行,还要丙子村村民帮忙,明天叫上王大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