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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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全福和高天九认了亲,当场表示要把人带回去严加管束。

    高天九忙说:“等一下,我这些兄弟怎么办?”

    白全福回头看了一眼:“得了,一起回黑龙寨吧,我都收了。”

    所有喽罗们大喜过望:“太好了,以后就有地方安家,再也不用被人欺负了。”

    白全福说:“我只看到你们欺霸乡里,何曾见有人敢欺负你们?”

    喽啰还想说什么,高天九接过话头:“为了生存嘛,总是要寻求些庇护的。”

    白全福不疑有他:“行了,你们以后跟着我,只要好好做人,没有人会欺负你们。”

    此间事了,杜书贤带着常玉春继续前行,往前拐了个弯走上了大路。

    杜书贤说:“玉春,前面似乎有座县城,那是什么地方?”

    常玉春不假思索:“前面应该是到了临河县,县令的位置还没有人选。目前来说,小事由他们自己解决,大事是送去府城公办的。”

    杜书贤“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进城看看去吧。”

    二人向城门走去,正要进城却被守门的士兵拦住了:“慢,进城要交税。”

    杜书贤愣了一下:“啊?你是在跟我说?”

    城门官仰着头用鼻孔看人,一副懒散傲慢的架子:“当然是跟你说,难道还是跟我说吗?”

    杜书贤左右看了看:“我们不过空身二人,身上也没带货物,为什么要交税?”

    城门官手里拿着一条马鞭走过来:“怎么?难道你要抗税不交?”

    旁边有一位穿着破旧粗布褂子的农民把二人拉到一边:“两位小兄弟是头回来吧,过城门就是这样的,每人每次十个铜板,进出都要交。要是带了货物的话,交税更多。”

    杜书贤闻言只觉得不可思议:“西北四府之地,人头税也不过每年十文钱,他一个看城门的竟敢收十文钱?”

    这番话引起周围人的注视,那位农民说:“小兄弟,你在说什么呀?人头税是每人每年二百文啊。不过比起之前算好的了,之前的戚林巴洛收五百文,贾方明收六百文呢。”

    常玉春问:“自杜书贤来后,难道就没有区别吗?”

    农民答:“还是有一些的,那穆财大人就不收城门税,现在又收了,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杜书贤看了看面前的农民,又看了看周围的群众,扭头又看了看城门和城门官,一股恶寒之意从心底里冒了上来,撞到巅顶上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懵。

    他气得浑身颤抖:“反了,都反了,我……”话到嘴边突然改口:“杜书贤什么时候制定过这样的税率,更不存在什么城门税!”

    见来人实在聒噪,城门官不愿意多听废话,举起鞭子就要打人。

    常玉春见机正要动手,忽然从远处跑来一匹快马,手里举着大令喊道:“郑大人急令,今日不收城门税!”

    这番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城门官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执行命令,大喊一声:“算你们走运,今天不收税,赶紧走吧。”

    听到消息,百姓们欢呼雀跃,刚才的小风波被欢呼的人群瞬间淹没。

    有几个年轻人兴奋地说:“太好了,我要回村让大家都来进城。”

    更有几个人小跑着冲进城门,马上又转了出来,来回进出好几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太好了,今天我可省了不少钱!我进来了,我出来了,我又进来了,我今天要过够本!”

    百姓们欢腾在欢乐的海洋,可杜书贤的怒意却已经到了顶点,百姓的每一声笑语都如同一声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常玉春及时拉住了杜书贤气得发抖的手提醒道:“此地不宜发作,跟上大令,我们进去看看。”

    大令的第一站直奔牢房,杜书贤和常玉春躲在暗处偷听。

    只听见传令兵告诉牢头:“除了伤人、盗窃、诈财三罪,其他人都放了。”

    杜书贤觉得奇怪:“我定的律法里,只有这三条需要坐牢,其他还有什么人关在里面?”

    常玉春说:“我也不明白,等人出来再看吧。”

    没多久,从大牢里缕缕行行出来了几十个人,均面容憔悴、步履蹒跚。

    他们似乎还不适应外面的环境,用手遮挡着并不刺目的阳光,嘴唇、指甲都淡无血色。

    牢头不允许他们多待,直接推推搡搡地把人往远处赶。

    等人过了拐角,杜书贤和常玉春迎了上去:“几位老兄,你们是犯了什么事被关起来的?”

    一个穿着破旧长衫的人连连摇头:“我姓陈,是一家油盐店的掌柜,送货的时候城门官说我少报了两斤货物,就以偷税的名义把我抓进来了。让我交一两银子的罚款,可我柜上没那么多钱,这就把我抓紧来了。”

    “一两银子?”杜书贤跟陈掌柜的重复确认一遍。

    一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是对于罚款来说,多得有些过分;可要是说在杜书贤的治下,一家店铺的掌柜居然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这就是少得过分了。

    杜书贤又问旁边一位做力气活的力巴:“你又是因为什么被抓来的?”

    力巴回答:“我给茶堂的王掌柜家做活,完工以后他故意找茬嫌我做得不好,没给工钱不说,还把我送进来了。”

    陈掌柜的看着力巴心疼地说:“这孩子跟我一样姓陈,可怜啊他家还有老母要奉养。被关进去十天,天天哭求牢头把他放了,可就是没人搭茬。这几天他都不哭了,也不知老母现在如何。”

    陈力巴倒是看开了:“之前我只想早点回家,可现在我却不敢回去了,老母无人照料,八成是已经饿死了吧。”

    末了他说了句:“要是老母饿死,我也不活了,大不了跟茶堂王掌柜拼个鱼死网破!”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自己的遭遇,竟然有一半人是跟茶堂王掌柜有关。

    杜书贤问:“这茶堂的王掌柜是什么来路,竟然能有权抓人?”

    陈掌柜说:“看你是外乡人吧,难怪不知道。这王掌柜的可不是一般人,听说他早先是个不得志的穷秀才,只能随便找个地方教书,他还是府台郑赛方的老师。”

    郑赛方在杜书贤手下做官后把老师接到这里,办了这个茶堂。

    茶堂不是公堂,可权限却比真正的公堂还大,王掌柜也就成了临河县里只手遮天的人物。

    全县的公私案件几乎都是王掌柜在茶堂办的,如何评判全凭王掌柜的一句话而已。

    杜书贤听完,满腹的怒火和郁闷无处发泄,只能拿起烟袋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抽了半袋烟,杜书贤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各位放心,我必给你们一个交代。”

    看着杜书贤的神情,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尤其是这杆烟袋,给人的感觉太熟悉,却又太陌生了。

    杜书贤做出安排:“常玉春,你去跟着大令看看,最后是不是去了茶堂。”

    回头又对陈力巴说:“我们一起去你家看看,但愿老母无恙。不管最后怎么样,总之这个仇我替你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