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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迟云峰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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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钱师提起那童子,次仁长老淡淡一笑,依旧说道,“钱师即知因果,为何还要感叹呢?!我等都非大巫之身,因果二字,怎生逃得开啊?此举若是不成,恐怕再谈慈悲,也是笑柄了。”

    听得此言,钱师的面色稍缓,让是长舒了一口气,叹道,“长老行的一步险棋啊!”

    “棋并无闲险之分,只下棋之人心态不同,钱师何必费思。”

    钱师仍旧兀自摇头,“虽是如此,仍不免窃窃。”

    “不必,正如钱师所说,事情也并非一定走到那一步,棋局虽繁,却是仍在掌握,晓宇他们也未必不能挣得一线生机,倒是金光阵中那人,实在高深莫测,目的也是不明,还要大师留心了。”次仁长老出声安慰。

    钱师点头,“我自是明白,如今想来,也真的是造化弄人,亏得长老提早有了算计,那枚碧血螟蚕也是下了血本,不然这棋局却是要被那人拨乱了,那倒是大大的难办!”

    谁料听见那碧血螟蚕,次仁长老居然跟苦笑连连“钱师休要再提,当真羞煞我也。”

    钱师不解,“大师这是何意?”

    “唉,”长老叹道,“那蚕为古滇一脉所产,号为碧血螟蚕,极其的罕见,就是在古滇国盛极之时也并不多见,奉为神物。

    苗疆不平,古滇与苗蛊长年征战,欲向我借兵抗击,我门帮其七破黑苗,平定苗疆,古滇感恩以此物为礼,那时,我才刚刚入得我门。后巫门开天设魏摩隆仁圣地,古滇销声匿迹,这蚕也便从此绝了种,如此来历,你说,我又安能舍得与人?”

    “哦?”钱师听出话中有话,便来了兴趣,“长老的意思是?”

    次仁长老又是苦笑,“我借这蚕救人不假,却仅仅是算到他们有所波折,早早以备万一,那蚕是灵宝,但本身也是生物,灵智极高,可以趋吉避凶,无甚危险,所以我本待用后收回。

    谁知那日去见那孩子,连打了数十个法印,竟是收不回这螟蚕,大惊之下才发现在螟蚕身上所下的神识禁制竟然被破得干干净净,连蚕身都被制成了虫蛊,拿来增益了肉身,终归是血本无归了。”

    “哦?!竟有这种事?!”钱师大惊。

    “唉,也是怪我太过粗心了。晓宇早就说过,那人是个巫医,术法不下格果上层,我却未曾在意,后来又提起过他会那反伤之术,更是重伤了一个萨满原教的高阶弟子,我虽疑心,居然也没能把这事联系起来。

    现在想来,除了巫医,恐怕也没人能把这螟蚕处理得如此干净,后悔也是晚了。”

    “啊……啊哈哈哈!”钱师闻言居然大笑了起来,“长老也有吃此大亏的时候!平生仅见啊!”

    长老摆手,满脸的笑意,将念珠在桌上放下,“唉,利令智昏啊!确是未曾想到,但终归,晓宇也叫他一声师兄,算是我门之人,不吃亏,不吃亏。”

    “哈哈,”钱师也是点头,“长老由此一想敢情是好,想必也是天意如此,若是应了此机缘,也当真是不吃亏,不吃亏呀!”

    二人大笑,当下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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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我们已经到了谷底,再往前走就是迟云峰了,晓宇师兄吩咐我带你到迟云峰顶,别的,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人约是十五六岁,着月白僧袍,手持念珠,光头戴八角喇嘛帽,正是一个小喇嘛的模样,韩澈在遗寺三年,大小老幼也大体都认得,这童子唤作虚空子,自幼在寺中长大,专侍长老起居,韩澈也多次见过,所以也不多疑。

    只是这童子一见面二话不说便要拽着韩澈下山,说是司晓宇有事要找,还拿出了司晓宇贴身的玉牌作为凭证,煞有介事一般,唬的韩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是跟着走了,但自然要先问个究竟。

    二人沿着一条极其陡峭的滑坡一路向下,也不知道跑了多少里,连天都逐渐暗了下来,看韩澈疑神疑鬼,东问西问,虚空子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连连催促韩澈快走。

    韩澈也是莫名其妙,自从那镜塔回来,自己这个师弟就变得神神秘秘的,整日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只是韩澈却是了解司晓宇性情的,虽然平日里马虎了些、憨直了些,但正经事上,却从不含糊,不会无的放矢,此般这样做作的让童子引自己前来,那九成九是真的遇到了不好对外人言的难处。

    这般想着,心里也就放松了下来。

    “师兄,方才听长老们谈论,你们这次勇闯千层镜塔,入那山海宝图,真的是险象环生啊,有那么多奇遇,师弟我羡慕的不得了呢。”

    “哦?是吗?哈哈。”韩澈干笑两声,尤是尴尬。

    这虚空子也没发觉,继续说道,“师兄就是师兄,这种阵仗都难不住,那千层镜塔可是翁则境界的长老修炼之所,寻常弟子想进去,那是门儿都没有。

    就算是到了格果上层也是白搭,师兄居然不光全身而退,连那诸多阵法也一并给破去了,真是让我们佩服的不行。”

    韩澈被说的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那洪水阵、烈焰阵、风吼阵自己一行经过不假,但充其量也就是在故地遗址上路过,组团参了个观,连大阵的面都没见上,连名字都是仨人循着蛛丝马迹左推右敲给推断出来的;

    后来好容易见了个金光阵,三下五除二就被搞定了,进了山海图中,从此一路好死赖死挂了无数回,连最后都是靠着捅死自己才“破阵”的。

    被山海图像吐垃圾一样“咻”的一声给吐了出来,一路当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如今被人提起,还当做了英雄事迹,不禁脸上发烫,挂之不住。

    “呃……且不说这个了,这迟云峰如此险峻挺拔,竟然还不失松柏叠翠,绿意盎然,一路走来更是见了不少的奇花瑶草,珍禽益豸,处处景致不同,俱都美不胜收,当真是一处好地方啊!怎么我从前都不知道?”

    “哦,这个师兄有所不知,我带师兄走的乃是一条小路,这路有去无回,虽然觉得未走多久,但当真要往回走却已经离遗寺很有一段距离了。

    这条山脉唤作游赞山,幅员八百里,阔野大河丛林山丘俱在其中,草木风貌,物产也是丰富,取得乃是羲和平原的一条灵脉,从这儿翻过迟云峰,往北就是赛蹊地红杉城,往西是栖华城,往东便是彝良城,具都是受着灵脉滋养的,师兄不常出来走动自然不慎了解。”

    小喇嘛虚空子倒真是个合格的导游,不住的介绍着。

    “哦?原来是这样,”韩澈听见离开遗寺有段距离,心里便有心不自在,却是对喜乐不太放心,又听得那红杉城,便更觉得不妥,连忙问道,“那红杉城不是萨满原教所在吗,晓宇怎会来这种地方,怕不是听错了吧?”

    虚空子闻言笑了起来,小手连摆,开口解释道,“师兄误会了,这一带地界尤为广大,却大部分都是原始丛林和大河河口,地广人稀。

    因是曦和平原上有那九曲黄河,自古以来定期不定期的便要泛滥,每每洪灾肆虐必要经过这里,摧古拉朽人畜不留逃无可逃,因此少有人居住,只有怪兽森蟒之类盘踞,也如那地狱一般,崇林都被染成血红,所以那河口处便也浑叫做红杉城。

    其实离那萨满原教的教门也还有好几千里呢,就算那萨满原教伸手再长也是触不到这儿来,并不相干的。”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说这路有去无回,原来我们竟是沿着河道一路向下游的,直到了这山脉的底部,想不到这水下竟然还有条旱道,我们没被水冲下山来也是奇了,这要是回去,怕是还真要绕个几天几夜呢。”

    韩澈呼了口气,隐隐有些不舒畅,也搞不明白司晓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只是想着,喜乐回去找不见自己,不知又要发多大的火。

    韩澈心下焦急,脚下便自加了力气,他刚刚被碧血螟蚕重塑了肉身,身体比之从前不知强横了多少倍,是以速度自是快如疾风;

    谁知那小喇嘛竟然是依旧乐呵呵的,左瞧瞧右望望,脚下却是不停,也不见吃力,竟是比韩澈还快了那么一两分。

    又走了数个时辰,两人已经临近了那迟云峰的峰顶,时值傍晚,繁星初显,隐现在袅袅雾气之中,别样的晶莹,还不等韩澈看清四周景物,虚空子却是麻利的寻了一处山石让韩澈过去。

    “便是这里了,师兄且在此等候,我这就去唤晓宇师兄前来。”

    虚空子说着,一个闪身已经转到了山石之后,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袖口中忽的就窜出一点火光,随风化作一缕青烟,直冲天穹,“啪”的一声爆开,姹紫嫣红。

    “这是玩的什么玄虚?”韩澈心头疑窦顿生,忙要发问,可是话只说了半句,就戛然而止了。

    就在那烟火划亮天空的一刻,他忽然发觉四周竟然兀自移动了起来。

    仿佛是一块块巨大的积木,被推动着旋转着,无穷量的氤氲紫气被那移山转岳的大力撺起,自地平面翻涌冲击上来,又只在半山腰便纷纷停住,滚荡不休,如那浊浪排空,气势恢宏;

    韩澈站在中心,感觉脚下的山峰也同样在转动、行走,只是颇为的平稳,难以察觉,人之于山,是如此的渺小,便如那蚂蚁之于大树,孤雁之于苍穹,深陷其中,五行旋转,犹如混沌,便是四方八极具是不知。

    看着那移山转岳的画面,韩澈的眼神已经直了,他终于远远的看到了远方的情景,却是一下子,深深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