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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中纱帘扬如撒,重重叠叠如雾如沙。李信走到最里处的卧榻前,撩起最后的帷帐,搂住闻蝉的脖颈,俯下身就去吻她。

    他的衣摆碰到闻蝉手上的玉镯,温凉的玉镯又碰到了手腕。不知是被李信吻的,还是被手上的凉意刺的,当李信碰上女郎的唇时,闻蝉控制不住地耸起了肩。窄小圆润的肩微弓起,成凹形面对李信。婚衣贴身无比,当闻蝉耸起肩时,漂亮精致的锁骨便露了出来。

    于是郎君垂着浓青色的长睫深眸,亲吻得更加动情。

    他如此动情,如此沉迷,闻蝉的情绪禁不住被他所带动。她的心头麻麻酥酥的,生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如藤蔓般向上,将整个人高高捧起,如飘在云端般。郎君亲她时,这般情难自禁,这般意醉神迷,无疑是很取悦闻蝉的。

    他的情动,让她觉得他无比的、深深的喜欢她。因为非常的喜欢她,才能每次亲她时,都那般有感觉。

    闻蝉后颈被李信的手摩挲着,他轻轻地推着她脖颈往前,好让自己亲得更深些。闻蝉闭着眼,睫毛颤抖如黑蛾,刷着郎君的脸颊。她顺从地适应他的亲吻,任他索取,并投入其中,小幅度地回应他。

    于是李信更加激动。

    他贴着她脖颈的手在发抖。

    空气燥热,帷帐那么多层实在是厚,烛火摇摇曳曳,将二人贴在一起的样子映在窗上。隐约听到很远处的宾客致酒声,也能听到窗外廊下侍女们小小的笑声,屋檐上猫走过的脚步声,树枝承受不住雪重咔擦被压断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却没有帐中两人的呼吸声、吮吸声、心跳声更为清晰。

    李信亲了半晌,得闻蝉终忍不住推他。他压制住心头的燥热停下来,与她额抵着额,看她睁开水盈盈的眸子,眼中盛着清亮的湖水,湿漉漉的,又有一整片森林般的茂盛感。李信咽口唾沫,又在她被吮得红润的唇上碰了碰。却还嫌不够,他再亲了亲她鼻端。不过一会儿,他又想亲她的眼睛……

    闻蝉被他亲得发痒,笑起来,“表哥,你干嘛这样?你不出去招待宾客吗?你一直弯着腰不难受么?”

    李信被她拽了拽袖子,就顺她意地坐下来。他大咧咧地在旁坐下,脸上神情还有些懒懒的。大手一提,将她提入怀中,又去嗅她缩起来的脖颈。李信与她说话时,声音也带着炽烈的温度,“叫‘夫君’。”

    闻蝉被他又亲又摸又嗅,脸红无比。听到他这般说,闻蝉笑眯眯地应了,“夫君!”

    李信:“……”

    他抬眼撩了她一眼,闭上了眼睛。再看她一眼,又闭上了眼。反复好几次。

    闻蝉:“……”

    李信:“……”

    闻蝉半羞半恼地推他:“你太丢人了!”她被抱着坐在他腿上,能明显感觉到李信身体的变化。她大为窘迫,虽早料到丢脸不是一两次的李信在新婚之夜还会再丢脸。但是她就叫了他一声“夫君”,他反应就这么大……

    她要从他怀中挣扎出去,不让他抱了。

    李信忙哄着她。他耳根也红了,也非常不好意思。但是谁没有第一次呢?他抱着她亲,咬着她耳下的玉坠,连同她白玉般的耳朵一同含入口中。李信哄她道:“知知,让我亲一亲。亲一亲我再去招待宾客……对了你怕我喝酒么?”

    闻蝉摇头。贵族女郎都会喝酒,时不时聚宴都能喝几盅。她自己喝酒就没问题,自然也不嫌弃李信。

    李信将她转个身,将她放倒到了床上,又压下来。

    两人的手松松搭着,手心汗涔涔一片。

    烛火透过红纱照入帐内,当李信俯下身时,闻蝉感受到他身上那种说一不二的强悍不拔之势,如刀如剑,劈山断岭。他眼睛微红,专注无比地凝视她。火光照着他刚毅的面孔,狭小的帐内,侵略感太重……

    李信的目光,从她脖颈往下。他抹把手上的汗,要去碰时,看闻蝉一眼。闻蝉也不知道是什么个反应,呆呆地看着他。于是他……

    门外忽来咚咚咚敲门声。

    先是侍女的唤声:“郎君!韩卿将军传讯让您即刻去宫前汇合!韩卿将军战马兵刀已候多时,只待郎君你了!”

    又有男的卫士声音紧跟:“郎君,战事紧急,突生变故。需即刻出行前往墨盒,将军正等着您!”

    屋中,李信脸色微变,坐了起来。

    闻蝉跟着他起身,看他脸色难看无比。还是闻蝉推了他的肩一把,李信才深深吸一口气,起身拉开门出去了。闻蝉在帐中坐了一会儿,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半晌不见李信回来,她抚平了被李信闹得凌乱无比的衣衫上的褶痕,出了门。

    夜色很深,天边灰白,已经从小雪转为大雪。

    闻蝉站在房舍门口,看到廊下侍女们惶惶看着廊下一方穿着战铠与李二郎低声说话的几位卫士。站在灯火一方地中,不光是李信在和他们说话,连太子殿下也在。几人均是神色凝重,院中有更多的卫士等候。

    看到翁主出来,青竹等人忙奔到她身边嘘寒问暖。青竹脸色不太好看,望那个方向的李二郎一眼。她们看到李二郎仍着新郎服饰,身形挺拔如松入云,侧脸映着火光,幽幽凉凉中,又有不容置喙之强大气势。

    其他侍女还在茫茫然,青竹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对李二郎十分不满,对闻蝉说,“新婚之夜,难道他真的要丢下翁主你……”

    青竹话没说完,被闻蝉看了一眼。翁主的眼神带有斥责之意,她只好闭嘴。青竹心中疼惜自家翁主,然她家翁主只是靠着门,看那飞雪飘向那边的郎君,并没有多少失望惆怅之意。

    前院那边宾客致欢声也听不到了。

    想来变故声众人皆知。

    过一会儿,那方廊下的少年,转头看这边一眼。太子张术随着李信的目光看过来,在李信肩上拍了下,无声地给他鼓励,便带着人先走了,将时间留给这对新婚夫妻。李信默然片刻后,走过来,侍女自动退开。

    石阶下飞雪连天,廊檐下灯火微弱。

    李信走了过来,站到了闻蝉面前。他一时抿着唇,有些难以面对她,好半晌才有勇气说,“墨盒战事吃紧,大将军被蛮族将士活捉,墨盒百姓起义,发生叛乱。消息已是十天前的了,韩将军刚得到消息,便要立刻前往墨盒。我、我自然……我实在……”

    闻蝉对他露出笑:“表哥你去吧。我就喜欢看你威风凛凛的,你做你想做的事吧。”

    李信看着他:“墨盒……我可能……知知……”

    他可能要在墨盒留很长的时间……他真想带她一起走……

    闻蝉看他:“你不用跟我解释,跟我讲解。等你什么都安顿好了再找我,”看李信仍然脸色不妥,阴沉沉的,她道,“你不是一直说我凉薄,没良心吗?你就是走了,我也不会寂寞。表哥你放心吧。”

    她连连安慰他好久,李信的脸色才缓下来。他往前一步,将她抱入怀中,低声,“我好舍不得你……”

    闻蝉仍然脸上带笑:“婚礼仪式之后,本来该是洞房的。”

    李信:“是啊。”

    两人在落雪中对视,均被对方的眼神所吸引,又忍不住笑了。他们的目光胶着在一起,舍不得分开。

    闻蝉喃声:“那真是……可怜的表哥。”

    李信回她眉间一吻:“可怜的知知。”

    时间并没有给这对新婚夫妻留下多少叙旧的时间,李信很快进屋去收拾自己的行装。闻蝉自己不懂照顾人,时间还没让她学会如何照顾自己的夫君。她让侍女们进去帮忙,自己站在屋外廊下发呆。等李信再次出来时,少年郎君已经换下了那身玄红色婚服,着玄色皮革锦衣,英气无比。

    他们在廊下告别,闻蝉看李信转过身,向院外走去。他走得坚定无比,走入黑沉沉的浓夜中,走入雪粒漫天中。廊下等候的卫士们纷纷跟上,常随李二郎的小厮也跑着去追。

    再往前走,曲周侯夫妻、李家的人,还有众多达官贵人们,必将神情严肃地问李二郎发生了什么事。李信必然闭口不答,绕过他们,继续坚定地往外走……

    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羁绊他的脚步。

    闻蝉看着雪,看到了天地幽凉寂静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孤独感。她猛地咬下唇,回过了神,反身回去房舍。青竹等女以为翁主想不开,忙紧跟回去,便发现翁主在褪下新婚嫁衣,她到处找衣服,“有方便出行的吗?备马给我!”

    “表姐……”李伊宁来到房舍,与出了门的女郎撞个满怀。

    她来安慰闻蝉,却愕然地发现闻蝉不需要安慰。女郎已经换上了一身轻便无比的束袖胡服,撞了一下后,仍往外走。青竹等女跟着翁主,大声叫着侍卫等人,让他们牵马来。府上规矩还没有整下,所有人随着翁主的意向而走。李伊宁看到闻蝉越过她走了,追过去后,又和一个从前院跑过来的郎君装个满怀。

    那郎君戾气极重:“你谁啊!长不长眼?”转眼又去追走向马厩的女郎,“小蝉妹妹你要干什么,阿信……”

    “驾!——”

    女郎翻身上马,马蹄前跳,一跃两丈,往这边的方向而来。少年郎君唯恐那马匹不长眼,忙把碍手碍脚的李伊宁拉到一边。李伊宁被他拉得一趔趄,脚又扭了。这边乱糟糟的又是扭脚又是走不开,闻蝉已经御马而过,如风般经过了他们身边。

    她直接在府宅中骑马!

    马到前院,惊了无数客人!

    人仰马翻,舞阳翁主一身艳红,已从他们身边跃了过去。闻蝉骑着马,出了府宅,又一路行在高巷大雪中。身后侍卫们骑着马追逐她,她也无暇他顾。她骑马行在没有尽头的白雪黑夜中,咚咚咚的鼓声中,她已经听到了隔着一条街的士兵脚步声。

    雪纷纷扬扬。

    一边是深长的巷道,一边是宽阔的长安大道。

    女郎在深巷中骑马赶路,少年郎君在大道上与诸君汇合,连夜出城。

    两道平行的线,在黑夜大雪中不再交接。

    闻蝉喘着气,握着马缰的手冰冷。她骑马绕了很多路,她在巷中飞奔,每隔断时间,便能看到巷外兵士们经过的身影。李信就在其中!她知道!

    隔着一道墙,隔着一条街,她追逐着他!

    表哥!

    她在心里喊他。

    夫君!

    她在心中剧烈地呼唤他。

    等我——等我——等我!

    她跳下马,把腰间的林林总总的象征身份的挂饰往阻拦她登楼的守将怀中一扔,提起裙裾登上了城楼。她跑得气喘吁吁,发间的步摇和华胜都在跑动中落了。她跑在大雪中,她手扶着城楼,探身往前,终于看到长安城外,少年郎君在一众将士中的身影。

    他让她觉得那么不显眼,又某一时刻,让她能一眼看到。

    闻蝉攀着城墙的手颤抖着。

    李信与韩卿骑在马上说话,忽然回头,往身后城墙看了一眼。他看向某个方向,目光明亮又深邃,恋恋不舍。

    闻蝉站在城墙风雪中,终看到大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城。他们排成列排成队在她眼下经过,那纷纷白雪中,闻蝉专注地望着一个人。看他在大雪中被淹没在众人中,看他的身影与浓夜融到一起,再也看不见。

    这一刻,闻蝉眼眸湿润。

    她在城楼上看着他,乌黑长发凌散拂面,眼眸在雪中清寒明朗。她久久不走,望着他远去。天地浩然,黑夜永寂,一道道的脚印蜿蜒向那遥远的地方。

    闻蝉在皓雪城楼上看李信离开她,在这时候,她忽然有一种感觉。

    这是她人生第二次看到李信离她而去,而她有这样的夫君,她在日后的人生中,还将无数次地目送他离去。但她并不悲伤,他只让她觉得高兴。她喜欢看李信意气风发的样子,喜欢看他蓬勃有生气、永远向着一个方向走的样子。她喜欢看他手中握剑,振臂一挥,永不疲惫。

    有鹰在空中飞过,盘旋,发出鸣叫声,数里皆听。

    乃是李信与闻蝉养的那只鹰。大约驯鹰人没看好,让大鹰飞了出来。它在寒风中拍翅,在大雪中疾驰。它在空中打个旋,如电般飞向闻蝉看不到的兵士方向。又在某一时刻,鹰鸣声重新归来,大鹰在空中飞翔,满空皆听振翅之声。

    鹰击长空,抟飞千里。它破开云霄,千里又重归!

    闻蝉仰头看着它在空中盘桓:大鹰是找我表哥去了的。它又回来,是我表哥让它回来的。

    表哥心里想着我,他舍不得我。

    女郎低下眼,止住眼中点点泪意。

    天雪如帐,罩天罩地。少年无疆,望山而行。闻蝉低头,看到城楼墙角不知怎么生的一株碧绿小草,在这般季节还绿意盎然。她再次望向远方,在心中跟自己说——

    我的少年,永不老去。